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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年的雪
■朱灿铭
雪，完全不会顾及人的感受，说来就来。譬如，今天的这场雪就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，突兀而至。昨天还是冬阳斜照，虽谈不上温暖可人，但也说不上寒冷难耐。天气预报说有雪，似乎不太可能。以至于昨天夜里，开窗张望过几次，除了飘雨，就是落寞。
01
WINTER
失望了整个晚上后，一上午都在嘟哝天气预报惯于愚人。未成想中午时分，冷的雨夹杂着雪的霰，嗖嗖地扑了过来，落在树叶间、地面上，簌簌直响。霰子在树叶间是待不住的，甫一沾到，就裹着滚圆的身子，啪啪地往地面落，在地上又弹了几下，晃了几回，才慢慢地贴着地面不动。
我不知道，霰子是不是长了腿儿，长了手儿的。时不时，有几颗霰子躲过雨伞的拦截，径直朝脸上打，往头发里钻。打在脸上的霰子，倒是坦诚相待，明明白白地让人知道它是寒冷的存在，留下一粒一粒的微痛，还有敷在肌肤上的寒冷。而往头发里钻的霰子，却是很顽皮，很喜欢捉弄人。头发越厚实，霰子钻得越深，越想把头发里霰子拨落，就越寻不见霰子踪影。等到不想再拨弄的时候，霰子又化身成水，从发梢滴落下来，悠悠然划过脸庞，划过脖颈，呲溜溜地往里钻，一股彻骨的寒意越钻越深。
尽管如此，我还是喜欢打着伞行走。雪中行走，闲心看雪，是多么有文艺情调的事儿。不多会儿，霰子落得满地都是，厚厚的一层覆了地面，水盈盈、亮晶晶的，如一条星光大道向远方延伸。抬脚踩在上面，滑溜溜地，嘎吱嘎吱地响。这微张而灵动的响声，却好像有种说不清的焦碎。都说，雪是精灵。难不成，这是它痛苦的呻吟、急切的呼号？想到这里，抬起的脚很是为难，落也不是，不落也不行，这份美丽终究破坏在无措的脚下。
02
WINTER
行了一些路程，停了片刻。回首一看，那深一脚浅一脚的足印，不知何时，又被霰子覆满了，一如当初的坦荡光洁。直到这时，我才恍然大悟，原来脚落在地上，霰子发出的声音，不是饱受伤害的喊冤叫屈，而是守护美丽的呼朋引伴。我往伞外伸出手，落在手掌里的霰子，晶莹剔透、光洁闪亮，只可惜一会儿就融成了一摊的水儿。
扬扬洒洒的霰子，让我想起了谢安问雪。谢安曾考过他的子侄们“白雪纷纷何所似”，侄儿谢郎回答的“撒盐空中差可拟”的景象，应该就是这漫天飞舞的霰子。如果说霰子是雪的前奏，而絮雪就是雪的主歌。霰子的未来就是飞舞的絮雪，应该就是谢道韫所说的“未若柳絮因风起”吧。
果不其然，在霰子的招引下，雨小了些，雪却大了点。穿过云气的雨，凝结，蜕变，伸展，旋转，飞舞，从遥远的天际飞来，摇曳成纤薄的六角冰花，洒脱成孩童的欢呼雀跃，洇湿蔚蓝色的天空，斑白了高挑的枝头与厚实的大地。
偶尔，那舞动的精灵轻吻着我的额头，飘落在我的头发上，利索索的。我索性收了伞，任雪花停在我的身上、脸上、手中。手心里的雪，薄如蝉翼，又灵动如仙。这不，只是一小会儿，就幻化成一汪儿的亮水，娇娇羞羞地卧在掌心，不言不语，温柔文静，趁人不注意，就滑碌碌地从指缝间溜走。
03
WINTER
走到沿河一僻静处，只为聆听雪花着地的刹那芳华。满天如絮的雪，娉娉婷婷，婀婀娜娜，纷飞在天地中、水面上、草木间，落了一地寂静的风雅，山峦裹了一身的素洁，田园也银装素裹，树木漏了些青黑的底色，就连飘逸的河水也端坐不动，让这幅冬日的水墨丹青成了唯美别致的卷轴。
雪又大了些，天女散花般地在风中飞，在空中舞，落在房屋顶，覆在大树巅，洒在地面上。山上皑皑一片，河里也塞满了雪，房舍戴上了笨拙的白帽子，树木顶着洁白的发髻，村庄箍着白色的围巾，田地盖上厚厚的棉被，整个世界白茫茫的。
一片雪花，一份思念；一地洁白，全是期待。虽然无法挽回流逝的时光，也无法回归儿时的乐境，但是可以如林清玄在《煮雪》所说的那样，“等不到冰雪尽融的时刻，就放一把火，把雪都烧了，烧成另一个春天”。只要抬起脚往前走，就可以放出那把“火”，煮雪的恬适就会弥漫整个天空，泛滥到使人沉醉。
跨年了，连日的晴好，雪融了许多，路边那一株含苞待放的红梅却仍伴有白雪。真是斗霜傲雪育红梅，风雪越骄横，红梅越娇艳。细细想来，人何尝不是，风雪交加并不可怕，看雪的从容也是生命的底色。
朱灿铭，70后文学爱好者，庐江县作家协会会员、散文家协会会员、诗词学会会员，多篇作品在《安徽青年报》《诗词之友》《诗词月刊》等报刊发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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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标题：《跨年的雪》
